桑之未落

虽不能及,心向往之

我们终将葬于海(二)

她曾无数次梦见海。
波浪温柔地拥着她,轻轻荡漾,宛若幼时的摇篮一般。母亲常常给她讲海上探险的睡前故事,而如今涛声悠然,一如母亲在她耳边呢喃——
她终于忍不住跑到船舷边吐了起来。

“喂喂喂!!!之前还拼死拼活想要出海,结果你晕船吗!?”负责今天值日的佩金冲过来,几乎要把女孩丢到海里去:“别吐到甲板上!哇你不要转过来啊!”
“... ...”雷缇娅有气无力地趴在甲板上,颤巍巍地竖起中指算是回应。
船医沙克递给她手帕:“我配了些缓解的药,你吃完也许会好受点。”
“谢...”她伸手去接,转头猝然对上一张惨白诡笑的面具。大惊之下药片噎在了喉咙里,女孩一声不吭地晕死过去。
“... ...”
“... ...”
“要不要开个盘口?我赌这家伙活不到下个岛。”

在她晕过去的短暂时间内,船上争论起她的去留:绝大多数船员赞同把她放到下一个岛自生自灭,她只是个急于逃出疯人岛的能力者而非海贼,带她离开卡瓦尔已是清了之前的情。而罗在所有人几乎达成统一意见的时候走出船舱,不容置疑地下了截然相反的命令:
“她要么待在我们船上,要么死在海上。”
佩金回想起她手上曾出现与船长同样的蓝色光晕,暗忖不知这是她的定心丸还是催命符。

少女是被炮声惊醒的:她拍了拍胸口以确保没什么再噎在那儿了,紧接着被闯进医务室的船医拽了出去:“快!敌袭!”
她已经对沙克的面具免疫了,稀里糊涂地跟着来到甲板上,敌船正徒劳地向这边开火——所有炮弹都被罗传了回去,几个回合后对方似乎认清了形势,不再进攻,看样子准备逃走。
“哟,你醒了?”站在船头的船长转身和她打了个招呼,男人逆光而立,脸上的笑容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托您的福...我这是刚赶上战斗结束?”
“不,才刚刚开始。”罗似乎心情很好,“你在卡瓦尔的时候杀过人没有?”
“药不倒的都靠暗杀。”雷缇娅莫名觉得后脖颈阵阵发凉,眼睁睁地看淡蓝光晕把自己罩了进去,还有不远处的那艘敌船。
“那就好。我说过我们船不养闲人——”罗动动手指,面前的少女瞬间变成了一只酒桶:“现在该你证明给我们看了。”

“大炮不起作用,掉头转舵!溜了溜了!”
“哈哈哈这片海上能力者遍地都是啊!我出一万贝里,有没有人游过去把那个能力者推下海的!”
“咦你是谁?怎么上来的!?”
一片抽刀金属摩擦的脆响,被围在中心兵刃相对的少女一脸崩溃地摸出短刀,试图投诚:“刚才谁出的悬赏,我五千贝里就可以!”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了。卡瓦尔有一条完整的教育流水线:识字起开始积累力量,如何配制毒药,如何走路不发出声响,如何一击得手。只是再多的暗杀技巧在五十个海盗把你围在中间时都派不上用场。
海盗们在发现刀枪都伤不到她时已经损失了十余人。大地之果帮了她大忙,她可以无视刀枪攻击,像以往一样一击毙命。只是要依靠丹斯的能力这一点让她觉得不爽——所有想要抛到脑后的一切都幽灵般紧跟着她不放,犹如附骨之疽。杀人的技巧、说话的方式、走路的姿势、复制到手的能力,卡瓦尔的一切从她举手投足间满溢而出。
海盗们看着少女停下,泥土变幻回人形。她擦擦溅到脸上的血,抬手划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光晕,再度冲向他们。

船上七横八竖地倒着尸体,均是一击毙命。心脏海贼团的船员们手脚麻利地扫荡战利品,夏其啧啧称奇:“小丫头身手不错,能力者果然都是怪物。”说完自觉失言,偷偷瞥一眼自家船长,欲盖弥彰地大声招呼:“看到小姑娘了吗?!”
“在这里!”贝波捧着浑身是血的雷缇娅跳回船上。
罗戴上手套走进医务室,略惊讶地见到本应重伤失去意识的少女仍死死握住短刀不放,听到动静甚至挣扎起身了一下,看清是罗后才松手,刀掉到地上。
罗拾起放到一边,转身对死死盯着他的伤患说道:“欢迎加入心脏海贼团。”
“... ...我只希望您下回别再拿潜行者当狂战士使。”雷缇娅气结,翻了个白眼,又晕了过去。

雷缇娅昏睡了三天才恢复意识。
身体渐渐熟悉船体的摇晃,不再有晕船的迹象。船上为她的加入简单地办了个欢迎仪式,主要内容是为她量体裁衣,制作制服——裁缝西奥满意地拈着小胡子欣赏雷缇娅的表情,后者明显一副大跌眼镜样:“海贼团为什么有裁缝!你们船上还有什么,有音乐家吗?”
“小姑娘,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掌控,穿的衣服也是——那些没品商店里卖的东西怎么能让人称心如意!”
关键这制服也没什么让人称心的地方啊。雷缇娅看着清一色的白色连体衣腹诽:倒是只有船长穿得无比拉风!

从小生活在坚实土地上的人对海贼总是充满浪漫的幻想——他们拿着小木板与鲨鱼搏斗、乘风破浪后觅得百年前的船长们独吞的宝藏、将违背船上铁律的水手流放到孤岛上,留给他只有一颗子弹的枪和一瓶烈酒... ... 
“我们不是海盗吗!?什么样的海盗会规定晚上九点按时睡觉?”穿上连体衣的雷缇娅浑身不得劲,像一只缠满胶带炸了毛的猫。
“别小看大海啊混蛋!不保证睡眠的话怎么会有精力冒险!”佩金一巴掌拍过去:“违反船规的人会带着只有一颗子弹的枪流放到荒岛上喔!”
“你们连酒都不给吗!”

鉴于她足足睡了三天,得以特许和沙克一起值夜。今晚是满月,在月光下沙克的面具显得格外渗人。他倒毫不介意雷缇娅一会瞟一眼的鬼祟模样,反而给她讲了些船上规矩:
“除了战斗外你还有什么才能吗?修船、医术、航海术、厨艺?”
“... ...我从未想过海贼是这样一个严苛的职业。”
“笑话,松懈大意的人不出三天就会死在海上——想过到谁那去打下手吗?事先说明,我可不带你。”
“过分了吧!一副热心的样子结果是想把麻烦往外推吗!”
“学医你可以找我。”罗在两人身后开口:“手术果实的能力没有医术的人是操控不了多少的。”
“!!”
“... ...”雷缇娅把嘴边的“不按点睡觉的人会被流放到荒岛上”咽了下去,摊摊手:“我会用屠宰场就已经很满足了,况且每个复制来的能力都这么精进我还不得累死...性价比太低了。”
“随便你,改主意了可以到船长室翻我的医书。”
罗转身进了船舱,沙克兴奋地拍雷缇娅后背:“好小子,让船长对你这么看重,我都想搞个恶魔果实吃了!”
雷缇娅疼得呲牙咧嘴:“那完全是凭我的个人魅力!”

驶离卡瓦尔五十海里时,雷缇娅已经在船上被轮番嫌弃个遍:贝波指挥两天后她的晕船症几乎又犯了,不得已跑去和船工乌倪一起检修潜艇;但那些零件与钢铁构造显然并不是一个半吊子一时半刻就能理解透彻的,出于对一船人性命的考虑乌倪把她送到厨房——直到厨子一个没看住,她端出一盆喷香四溢的面包(内夹梅干)。
“所以我就在这了。”最后雷缇娅向西奥摊摊手,“我们要做什么,为特拉法尔加先生筹备时装秀吗?”
“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小姑娘。”西奥头也不抬,“船长在你后面。”
“!!”她后仰着头假装无事发生:“早安,船长。”
罗提溜着她的后衣领拎到甲板上,顺手甩了甩——一本剪报从她衣服里掉出来,看样子很有年头了,前端的书页泛黄,书角微卷,似乎被人反复翻阅过。
它掉到地上,封面朝上:《海洋战士索拉》。关于它,每一个北海人都有夜里开着手电筒偷偷看,第二天还要和朋友角色扮演重现剧情的儿时回忆。
“... ...”
“... ...”
“...船长你听我解释...这真的不是我从你书柜里拿的...呃,对!夏其!这是夏其的珍藏本是他借给我看的!!!”
罗捡起剪报册,显然接受了这个借口。
见船长脸色暂缓,雷缇娅松了一口气,做戏做全套:“反正我看完了,船长您帮我顺手还给他吧,顺便告诉他我也最爱剧毒粉谢谢。”
“我们船上可都是正派读者!”
“... ...”
“... ...”
路过的夏其一脸悲悯地闭上眼不去看雷缇娅那边,而追出来看戏的西奥对她的眼神求救视若无睹,耸耸肩:“放心,到下一个岛时我会偷偷多留给你一瓶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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